柳青:我不要平庸的喘息 | 案例酷100

案例·商业报道 · 2021-03-08



嘉宾大学作为全球案例教学领导者,长期追踪观察全球最新商业实践,其中,领导力是嘉宾大学研究的一个重要课题。


当今,女性商业领导人已经不是一个陌生的概念了,在男性为主导的商业世界里,她们需要更甚的付出才能在变化莫测的环境中脱颖而出。中欧国际工商学院管理学教授李秀娟过去三年对1379位中国企业的高层管理者进行了360领导胜任力分析,分析发现,“男性似乎比女性具备更强的领导潜力和胜任力”是一种偏见,中国女性比想象中更具领导力。


这篇文章节选自《滴滴程维:在巨头阴影中前行》,文章讲述了滴滴总裁柳青总裁放弃高盛的金字塔顶位置跳槽至创业公司“滴滴”的历程和她作为女性独特的领导才能。无论你是公司创始人、中高层管理者,投资人、还是职场小白,阅读本文一定会对你有所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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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6月的一天,在北京上地一家餐馆里,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在一个餐桌上,创业公司滴滴出行高管和投资机构高盛亚洲代表团,正在聚餐。一时间,众人味蕾大开,纷纷举箸向佳肴,情谊尽在交杯把盏间。


不过,有一位女士显得心事重重,那就是高盛亚洲区董事总经理柳青。因为在一周前柳青代表高盛和滴滴出行进行最后的投资谈判,那是她代表高盛第三次尝试入股滴滴出行,结果都交了白卷。这个打击是相当大的,因为柳青这位投行界的拼命三娘从来没有失败过。

 


投资不成,就去打工

 

席间,柳青开玩笑地对程维说:“不让我投,我就给你打工吧。”程维迟疑了一下,然后认真地接过话题:“可以呀,你可以先到我们公司调查一下,再做决定。”


一天上午,在北京市海淀区上地东路的得实大厦里,程维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召集各部门负责人开会。到了开会的时间了,同事们悉数到场。大家发现在程维身边多出了一位面庞姣好、黑发如墨的女士。程维开始煞有介事地向同事们介绍柳青:“这位是公司新聘请的顾问!”其实,柳青这次不是来做顾问的,而是对滴滴出行公司进行一次零距离的调查。

 

滴滴总裁柳青(左)与滴滴创始人程维(右)


接下来,滴滴出行的会议开始了,重点讨论出租车业务在全国的扩展策略。滴滴出行的会议就像作战会议,到处充满了火药味,那些员工张口这个闪电战打法,闭口这个压制性打击。程维先让各个部门汇报最近的业务战果,然后进一步重申了阶段性业务指标和完成的时间节点,要求大家多想办法、多做突破,要跑得更快一些。


一场激情澎湃的会议开下来,滴滴出行的员工们个个都像充满电一样,又马不停蹄地跑回去拼命工作。柳青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听懂他们在热议什么,也不理解他们这种“相杀相生”的团队文化。柳青沮丧地对程维说:“我们的话语体系全然不同,情感上自然无法产生连接。”这正是投资人转型做创业者所带来的“不适应”“不兼容”。


柳青是什么人物?她出身名门,父亲是中国IT教父、联想集团创始人柳传志。20世纪80年代,柳传志带领一些IT人士,以20万元人民币起步,开始谱写联想的传奇历程,他们先后开发了一系列性能超群的联想电脑,通过技术创新和低成本优势迅速成为中国IT界霸主,现在联想除了推出个人电脑外,还研发服务器、工作站、平板电脑、智能手机、智能电视等产品系列。柳传志坦陈:“过去联想最大的能耐是,你做我也做,我的成本就是比你低,这是我们的长处。”

 

联想集团创始人柳传志


正所谓“虎父无犬女”,柳青从小耳濡目染,身受父亲柳传志的影响。1996年,柳青考入北京大学,选择攻读计算机系,毕业后她进入哈佛大学继续攻读这一专业。她原本希望在IT领域一展才华,不过她也想摆脱父辈的阴影。因为“柳传志的女儿”这一标签对柳青来说是无形的压力,她一直想要证明自己的成就与家庭背景无关。


2001年,柳青来到高盛香港学习两个月,结果这次实习让她真正找到了自我,找到了自己的职业方向,那就是加入投行。柳青直言不讳地对家人说:“投行可以让你迅速了解商业社会是怎么运作的,你有机会接触大量企业,去琢磨企业家身上的特质,去判断企业业务模式的特点,去研究这些企业为什么会成功、失败。”最后,柳传志尊重了女儿的选择。


2002年毕业后,柳青只身前往高盛面试,那年正值互联网泡沫破灭,风险投资减退,高盛录取新员工的名额从30名缩减到6名。在经历了多轮面试之后,柳青从来自世界各地的才俊中脱颖而出,成为了高盛亚洲区最底层的分析师。

 

经过在投行界长达12年的摸爬滚打之后,柳青成为百年投行高盛亚洲最年轻的董事总经理,每年她都要带领团队考察成千上万个投资项目,涉及领域十分广泛,包括医疗、健康、消费、金融服务等。当高盛发现滴滴出行把中国互联网打车服务搞得风生水起之时,就有意投资,不过前几轮投资都被金沙江创投、腾讯、中信产业基金等投资机构抢先投资,高盛始终徘徊在外,不能入局。


后来,柳青居然萌生了从高盛跳槽到滴滴出行的想法,这有点像蔡崇信跳槽到阿里巴巴一样。蔡崇信原本在欧洲投资银行瑞典的Invest AB公司上班,后来他们想投资阿里巴巴,结果经过与马云交流之后,蔡崇信就“弃暗投明”加入阿里巴巴就任CFO,据说当时马云只发每人每月几百元工资。

 

挖人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柳青要从高盛跳槽到滴滴出行,让程维喜出望外,所以程维特别安排她先来公司调查一下,感受一下滴滴出行的文化。没想到,柳青居然感到明显的不适应。在滴滴出行两个小时的会议结束后,柳青告诉程维:“不想来了。”柳青这么说,可急坏程维了。


程维知道自己是销售男,已经招来了IT男张博出任CTO,如果再能招来一个具有国际视野的融资女柳青出任COO(首席运营官),那么滴滴出行团队就更加完美了。得知柳青不愿来,程维只能去高盛挖她了。当程维把“想挖柳青”的决定告诉董事会成员时,滴滴天使投资人王刚和A轮投资人、金沙江创投合伙人朱啸虎都感到很震惊。



王刚说:“程维是个不给自己设限的CEO,我也一直告诉他,要持续找更牛的人加入滴滴,但敢挖柳青还是超乎我的想象。”因为柳青这个人物十分特殊,当时,她具有双重身份,她是高盛亚洲区董事总经理,她的职位已经到了投行金字塔塔尖,年薪超过千万元,她愿意来滴滴出行这样的创业公司跟年轻人一起搏命吗?还有,她的父亲是中国IT教父柳传志,柳传志能同意女儿的这个貌似冲动的选择吗?

 

柳青要加入滴滴出行的决定遭遇了很多阻力:一方面高盛高层轮番上阵,绞尽脑汁,尽量游说和挽留这名年轻女将;另一方面柳青的家人对此也是十分纠结,同意她去吧,又生怕她太苦太累,不同意她去吧,好像又不尊重她的选择。父亲柳传志曾多次对她表示:“尽管做投资可以遇到不少企业家,但是投行与创业毕竟不同,经营企业也不是最好玩的。”


不过,柳青已经准备好了迎接全新的世界和挑战。最后,柳传志把决定权抛给了女儿,并告诫她:“要多了解程维。”程维为了让柳青进一步了解滴滴出行这个年轻态战斗型团队,于是邀请她参加滴滴出行的自驾游西藏。


来到了西藏这片纯净的圣地,看着蓝天白云、雪山草地、高原圣湖,人们的胸襟一下子就变得更加开阔了,想得也更远了。当时,程维向柳青谈及自己创业的历程,他所做的这一切只为一个梦想——改变中国人的传统出行方式,通过互联网让出行变得更美好。同时,程维也表示理解柳青对高盛老东家的不舍,就像当年程维自己对阿里巴巴的不舍一样。

 


最后,程维拿出手机放了一首逃跑计划乐队演唱的《夜空中最亮的星》:“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夜空中最亮的星,请照亮我前行,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和会流泪的眼睛……”柳青听完之后,大哭一场。最后,她决定从高盛辞职加入滴滴出行,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辞职。柳青连夜给亲友们发了长信,告诉他们自己的决定。12年的投行生涯结束了,新的创业生涯开始了。

 

当柳青再度来到滴滴出行时,程维宣布了柳青的新身份,滴滴出行COO。从此,柳青与程维成为“绝配”,就像马云和蔡崇信(阿里执行副主席)、马化腾和刘炽平(腾讯公司执行董事)是绝配一样。作为滴滴出行这家创业公司的二号人物,柳青迅速改变自己,以便融入新团队。出差时,柳青从头等舱降到了经济舱,住宿从奢华酒店降到便捷连锁酒店,就连奢侈品牌的皮包也被她小心地藏起来了。


像农场主一样料理公司


加入滴滴出行之后,柳青学会了从高高在上的、叱咤风云的资本运作,转到接地气的、精耕细作的琐碎治理。从投行到创业,柳青总结说:“投行像游牧民族,我需要整天出差,骑马找项目,一个结束了继续找下一个。现在更像是农场主,种下一棵树苗,精心培育它长大。”


一开始,程维看到柳青很忙,就跟她交流,向她表明管理工作就是要抓大放小。于是,程维教柳青每天早上先列出一天最重要的3件事情,克服事无巨细、亲力亲为的冲动,以寻找工作的重点所在。


此外,每过一段时间,程维就安排高管聚会,讨论公司当下最重要的10件事是什么、每个人如何行动,这也帮助柳青很快把控了公司最重要的业务,也就是融资、推广、业务扩展、发展大数据等这些大事。



几个月之后,柳青找到了经营企业的感觉,各项能力开始爆发出来。2014年12月,柳青独当一面,舌战群雄,帮助滴滴出行完成了D轮7亿美元的融资,这也是中国移动互联网史上最大的融资之一。此前,在2014年1月,中信产业基金、腾讯等已经向滴滴出行投入了1亿美元,让滴滴出行完成了C轮融资。柳青加入滴滴出行之后,一下子就将融资额度增加了6倍。

 

柳青的融资能力让朱啸虎也十分佩服,他说:“滴滴以前的融资还需要我帮忙,程维去美国还是我做的翻译,柳青来了之后完全不需要,她很厉害,能把所有对这个行业有兴趣的投资基金全拉过来,3个星期内搞定了7亿美元融资。”在加入公司6个月后,柳青也由首席运营官升任总裁。


2015年2月,在宣布升任柳青为总裁的公开信中,程维对柳青做出的贡献给予了充分肯定:“柳青在加入滴滴的半年时间,帮助公司完成了当时非上市公司最大一笔7亿美元融资,并带领专车、PR(公关关系)、GR(政府关系)团队浴血奋战,杀出了一条血路。”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在柳青加入滴滴出行之后,柳青的父亲柳传志也有所行动。2015年9月,联想集团宣布与滴滴出行达成战略合作协议,滴滴出行会为联想集团提供企业用车服务。柳传志此举,貌似帮了自己女儿一把。


这让美国Uber感到忐忑不安,如果滴滴出行和联想系军团结合起来,那么Uber在中国市场几乎没有多少胜算。看来,柳青要想摆脱父亲柳传志的影响力,还需要不断修炼以增强自身功力。在滴滴出行上班的柳青,未来不仅要对付美国Uber,可能还要想办法对付父亲柳传志这个“亲密敌人”。

 


众所周知,在2010年联想向神州专车注入了超过12亿元人民币助其快速发展,并将其纳入核心资产运营中的“消费与现代服务”板块。就这样,神州专车名正言顺成为了联想系企业。在2015年10月,神州专车与e代驾宣布展开全面战略合作,与滴滴专车、滴滴代驾已形成竞争态势,他们好像是要用业务组合这种“组装机”来对抗滴滴出行这种“品牌机”。而其背后的操盘手,很多分析指向了联想集团。


据此可见,未来中国打车市场,将会出现更多变数,中国打车软件公司要么合力打击外来的美国Uber,要么各自为政,割据混战。在一番龙争虎斗之后,要么大并购、大融合,要么再细分,再起更多纷争。


出自:《滴滴程维:在巨头阴影中前行》

作者:甘开全


编辑 | 冯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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